“于千万之中，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，没有早一步，也没有晚一步，刚巧碰上了，那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，唯有轻轻地问一声：‘噢，你也在这里吗？’”张爱玲这段话，正是我和鲸鱼四目交接那一瞬间，难以言喻的心情写真。至今我仍忘不了，它那会说话的眼神。

一、独木舟的邂逅

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座头鲸，是在美国阿拉斯加的冰河湾国家公园。在缪尔海岬中，天色已暗，我们正划着独木舟向峡湾中一座小岛前进，忽然看到前方几百米海面喷出一大片水雾，伴随“噗哇──”的动人声响，一个庞然大物露出弧线型的光滑黑背，缓缓沉入海里，巨大尾鳍比画着V型胜利之姿。

“前面有一只座头鲸耶！”我兴奋地指给文尧看。没多久，又听到左方传来好大一声“噗哇──”原来它竟已游至左侧不远处，喷水雾、露黑背、举尾鳍，再度潜入水中。

我们继续往前划。毫无预警地，独木舟旁赫然出现庞大的黑色身影。我和文尧都吓一跳，距离之近，只要我把桨稍微向前伸，就能碰到它。它的头略抬出海面，露出碗大的眼睛，会说话似的，瞄了我们一眼。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，因为鲸鱼的头通常都潜伏海面下，即使喷气也不需抬头。可在那一刻，我却看到它的大眼睛，太不可思议了！心里正想说“不好意思吵到您了”，却见它缓缓地、无声地，再度潜沉海里。

二、黑身拱背长胸鳍

座头鲸是须鲸科座头鲸属的海洋哺乳动物，分布范围广阔，各大洋均可见其踪影。成年鲸身长14m～19m，体重可达40t。其头顶有两个喷气孔，喷出的水柱有2m～3m高，形成一道雾柱，同时会发出“噗哇”的洪亮声响，撼人心弦。

它们浮出海面之际，往往背拱如驼峰，这就是为什么英文称之为Humpback Whale，Humpback就是驼背的意思，因此也译为“驼背鲸”。而中文所以称为“座头”，据说是源于日文的发音“座头”，座头意指“琵琶”，因为这种鲸鱼的背部形状像琵琶圆拱的背。科学家认为长期进化让它们进化出超长的胸鳍，从而拥有高度机动灵活性，所以它们又被称为“大翅鲸”或“巨臂鲸”。

其实座头鲸蛮好辨认的，除了拱背和长胸鳍，它们身躯黝黑而厚实，并有个黑色的小背鳍。胸鳍和尾鳍均有白色斑纹，而且每只座头鲸的白色斑纹形状都不太一样，是借以辨认不同个体的主要依据。

三、可遇不可求的邂逅

座头鲸会随着季节迁徙，每年夏天在凉爽的高纬度海域觅食，冬季则迁移到温暖的热带或亚热带海洋交配繁衍，例如我们夏天在阿拉斯加看到的座头鲸，冬天会游到夏威夷，来回迁徙距离可逾2.5万km。

在繁殖期公鲸会唱歌求偶，繁殖时雌性座头鲸几乎不进食，靠体内储存的脂肪过活。母鲸2年～3年生育一次，妊娠期十一至十二个月，通常只生一胎。新生幼鲸身长3m～6m，重1t～2t，母鲸会哺乳幼鲸近一年。雌性幼鲸约在五岁性成熟，雄性约在七岁。

捕捉座头鲸的倩影，真的是可遇不可求。因为面对一望无垠的茫茫大海，它们潜水之后游到哪里，大概要过多久才会从海里冒出来，这些行为根本无法预测。最遗憾的一次，是好几年前坐船赏鲸，船长发现了两只座头鲸，就一路慢慢跟着。有一只正在船身右后方不远处喷水，我和文尧全神贯注紧盯着它，突然听见左侧甲板有人惊呼，我急忙转过头去，只见水花四溅，听旁人说另一只刚跃出水面，结果我们却错过了，真的好可惜。

四、奇特的捕鱼法

座头鲸平均寿命约五十年，通常单独活动，或2头到3头一起生活。但在夏天座头鲸为了方便会合作捕食，有时十几只鲸会聚在一起。它们主要以小甲壳类和群游性的小型鱼类为食，捕猎方式很积极，譬如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把鱼群吓到水面，然后用鳍拍打将其击晕。

此外，座头鲸还有一种很奇特的猎食方式叫水泡网捕鱼法，我曾听好友Gary描述过好几次：一群座头鲸在鱼群底下，一边迅速游动围个大圈，一边向上喷气以形成一圈水泡网，逼使群鱼向中间密集合拢，接着它们张开大嘴往上窜，一口就可吞下无数的鱼。

虽然从没看过水泡网捕鱼，但回想起来，座头鲸庞大的身躯竟然就在独木舟咫尺之距现身，真的很不可思议。而那近得令人屏息、短暂而美丽的邂逅，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！